"报告排长，张铁柱又在背包里塞砖头！"清晨五点，新兵李大川气喘吁吁跑来告状。朝阳刚爬上仓库勤务连的围墙，照在那个背着两块红砖跑圈的背影上，活像头拉磨的倔驴。这位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排长捏着点名册直摇头——上任第一天就见识了连长老马说的"四大怪人"。
张铁柱抹着汗珠子憨笑："排长，俺爹说当兵就得练成铁打的。"他掀起汗湿的背心，腰上还捆着条装满沙子的武装带。炊事班老王叼着烟卷直乐呵："这小子跟咱连那头倔骡子称兄道弟，都是属驴的！"营房走廊里忽然飘来发胶味，一班小王正对着巴掌大的破镜子梳头。就那三毫米的板寸头，愣是被他梳出绣花的架势。文书小赵蹲在台阶上啃馒头："排长您甭劝，这小子打新兵连就这样，说怕他娘梦里认不出儿子。"
早饭号响过半小时，食堂就剩二班班长老李还在慢条斯理数米粒。这人吃饭跟考古似的，馒头要掰四瓣，稀饭得按顺时针搅二十圈。司务长老周敲着饭盆直嘬牙花子："当年饿怕喽，见着馒头比见着爹娘都亲。"夜色裹着鼾声淹没营房时，一班床铺底下还亮着萤火虫似的光。新兵小刘趴被窝里写家书，密密麻麻十几页纸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写长篇小说。
雨季来得突然，全连带去大青山拉练的队伍刚出营门就挨了瓢泼大雨。山路变成泥塘，新兵小陈晃着膀子像片风里的树叶。张铁柱蹿过去就抢他背包，两块砖头在背包里咣当响。"铁柱你逞啥能？"排长刚喊出声，这憨货已经蹿出去老远："俺天天加练就等这天！"暴雨里忽然炸开嗓子——梳头大王小王领着全连吼军歌，雨水顺着他的板寸往下淌，军容却整齐得像国庆阅兵。
宿营地飘起炊烟时，老李把自己的馒头掰成十六小块分给新兵。他嚼着指头大的馒头碎念叨："五九年俺爹啃树皮那会儿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炊事班长的笑声打断："又来了又来了，您这忆苦思甜比新闻联播还准时！"查夜的排长撞见小刘正抹眼泪，家书上洇开一片水渍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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