叙利亚南部的枪声又一次撕裂了黎明。苏韦达省的山路上，德鲁兹民兵老哈桑攥着祖传的猎枪，手背青筋暴起——三小时前，他侄子在集市被流弹击中，现在正躺在诊所血泊里呻吟。"这算哪门子和平？"他啐了口唾沫，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七十公里外的贝都因营地，部落长老阿米尔正清点着自动步枪，手机里疯传的羞辱性视频让年轻人红了眼："他们敢动我们的姑娘试试！"
这场始于羊群越界的纠纷，短短48小时内演变成数百人参与的武装对峙。政府军的装甲车横在双方中间，车身上"为了民族团结"的标语早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。更荒诞的是，以色列战机突然俯冲投弹，爆炸声里还夹着高音喇叭的阿拉伯语广播："我们来保护德鲁兹兄弟！"正在包扎伤口的德鲁兹医生气得扯断了绷带："见鬼！谁要他们多管闲事？"
大马士革总统府的镀金时钟停在2011年3月——那是内战爆发的时刻。新任总统沙雷的办公室里，宪法草案第14条"保障少数族群权益"的墨水还没干透，苏韦达的噩耗就传了过来。他盯着窗外的倭马亚清真寺尖顶，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阿拉维派血洗沿海村庄时，有个失去全家的老妇拽着他袖子哭喊："老爷，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？"
特拉维夫的摩天大楼里，国防部官员们正传阅无人机拍摄的冲突画面。"德鲁兹人占以色列军队8%呢。"有人用笔尖戳着屏幕上的民兵据点。他们没注意的是，画面角落有个戴头巾的德鲁兹少女，正把以色列空投的救援物资扔进火堆——她父亲死于去年以军对叙利亚的"误炸"。
阿勒颇大学的教室里，德鲁兹学生卡迪尔和穆斯林同学扭打成一团。"你们这些异教徒！"对方扯断了他的传统绳结腰带。这条他爷爷参加反法殖民斗争时戴过的圣物，此刻像条死蛇瘫在水泥地上。校长室里，鬓角斑白的老教授苦笑着翻开1946年的毕业相册："看啊，那时候德鲁兹、基督徒和穆斯林毕业生还勾着肩膀..."
夜幕降临苏韦达，发电机轰鸣声中，德鲁兹女教师莱拉在烛光下批改作业。本子上的稚嫩笔迹写着："我的梦想是当医生，治好所有受伤的人。"她突然听见屋顶传来异响，抄起擀面杖冲上楼，却看见个浑身是血的贝都因少年蜷缩在水箱旁。"阿姨...他们追我..."莱拉的手在发抖，擀面杖"咣当"砸在地上。楼下的收音机突然播报："大马士革宣布将严惩一切煽动仇恨行为..."
叙利亚的伤口远未结痂。美国特使那句"民主不是核心标准"还在外交圈发酵，57个民间组织已经扒出了3月沿海屠杀的未公开照片——画面里政府军士兵的臂章上，还绣着"人民保护部队"的字样。在约旦河对岸，以色列坦克手嚼着口香糖调整炮管角度，他们头盔里贴着女儿画的彩虹，炮口却对准了彩虹之下的村庄。
破晓时分，老哈桑的猎枪终究没打响。他看见山路上走来一队举着白旗的贝都因妇女，打头的正是当年接生过他孙子的产婆。人群后面，阿米尔长老踢着石子嘟囔："真主啊，我们到底在打什么..."二十公里外，政府军检查站的士兵正用红漆涂抹路牌上"民族团结"的标语，漆桶旁扔着本被翻烂的宪法草案。风卷起沙尘掠过路牌，那未干的油漆像极了凝固的血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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