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许绍雄走的那天，谢贤正翻旧相册呢，手指头捏着张泛黄照片半天没动弹。 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，他忽然嘟囔了一句：“这帮讨厌我的老东西，快走没了。 ”说完就把相册合上，再没吱声。
多少人记得啊，四十多年前这两个人还为辆车较过劲。 许绍雄当年是TVB第一个开奔驰上班的演员，媒体叫他“Benz雄”。谢贤哪忍得了这个？ 转头就买了辆劳斯莱斯，特意选了“HK80”车牌纪念儿子谢霆锋出生。 他揣着车钥匙去找许绍雄，嗓门亮得整条街都听见：“我给儿子买车，你爸给你买吗？”许绍雄也不恼，就笑笑说自己是枯枝又是乞儿，比不了谢贤这棵大树。
结果呢？ 去年拍《杀出个黄昏》，谢贤摔断肋骨都没喊疼，现在对着空荡荡的片场却说吵不动了。 不是认输，是能跟他吵架的人没剩几个了。
三年前曾江走的时候，谢贤也没去送。 当年拍《射雕英雄传》，谢贤的杨铁心戏份少得可怜，曾江的黄药师却红遍东南亚。 这个疙瘩在他心里堵了三十年，直到2015年录节目，他当着镜头就给坐轮椅的曾江一巴掌，连劝架的胡枫眼镜都打飞了。 可谁能想到，曾江病重住院时，84岁的谢贤拄着拐杖溜进病房，对着老伙计连鞠两个躬。 曾江还开玩笑：“你要三鞠躬送我走啊？ ”两个老头抱着哭成一团。
许绍雄比曾江更沉默。 抗癌三年没跟任何人说，最后一部戏《绝命法官》拍完十几天就走了。 追悼会上佘诗曼哭成泪人，周润发、苗侨伟这些老搭档都来了，唯独谢贤没露面。那天下午他一个人开车去海边，从日头正旺坐到天色擦黑，四个钟头没换姿势。 浪花把裤脚打湿了也不知道，手里攥着劳斯莱斯的旧钥匙扣，锈迹斑斑的。
这些老家伙们的较量从来不是真仇怨。 许绍雄出身显赫却甘当绿叶五十年，谢贤争强好胜一辈子，到头来手机里存的全是老对手的剧集片段。 有次他看《新扎师妹》，许绍雄演的那个蠢萌上司把他逗笑了，笑着笑着突然摔了遥控器——屏幕里装疯卖傻的欢喜哥，再也说不出下一句台词了。
时间像个收租的，笑声、恩怨、奔驰劳斯莱斯的喇叭声，一样样都收走了。 谢贤现在常念叨一句话：“见过太多背影转过街角，就再也不回头了。 ”他88岁了，心装不下一车的告别。